——原公安部科技局局长刘云起“见证中国安防”专访

    2007年11月初，深圳安博会圆满落幕，在这场安博会上充分显示出了我国安防行业的当前盛况。当然，类似这样的行业盛会已经举不胜举了，而在这些博览会上陈列的最新产品也是包罗万象，可以说目前安防行业的发展前景一片大好！那么您是否思考过，在这一番繁华景象背后是谁开创了安防初期的历史呢？这个人就是公安部已离休的老前辈刘云起。

    历尽艰辛拓安防

    刘云起1989年在公安部科技局副局长岗位上离休，是我国安防事业最早的创建者，他开垦了我国安防事业这块处女地，实现了我国安防从最初的人防到技防的转变，足以称为我国安防史上的拓荒者。从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起，他就一直工作在安防的第一线，管理和指引我国最初安防事业的发展，在我国初期安防这块实验田上，他经历了安防原始发展过程中的风霜雪雨。

    在联系到刘局长之前，我们在《中国秘密战》①和《冯基平传》②这两本书上查到关于刘局长的一些史料：这两本书上同时提到在1948-1949年间解放战争胜利在即阶段，党中央考虑到北京情况复杂，而当时北平公安局人员少、任务重，特别是肃清敌特的首要任务更重，为此中央电示各解放区情报工作站组，立即赶赴北平公安局报道，分配工作。因而调集了东北、华北和华东搞情报的各路“诸侯”前来会和，有冯基平领导的中社部直属平津工作站，王兴华的华北社会部保满情报站、刘景平的平西情报站、李宁的北岳区党委社会部平汉情报站、安林的冀东区党委北平情报委员会、任远的东北局社会部冀热察情报科、刘茂田的冀察热辽情报处平津站北平组、华东局的刘云起工作站，都汇集在市局领导之下……从这里我们得知刘云起老前辈，我们查阅安防历史史料过程中，还得益于蒋先进副部长等人，是他们把刘云起老前辈举荐给我们一定要采访的人，据蒋部长介绍，刘云起局长是最初主抓安防事业的人，而通过采访之后我们也确实从刘老这了解到了安防的历史源头以及他如何踏入、建立安防，如何亲历安防点点滴滴的。

    采访过程中，我们看到，刘云起老前辈已经80高龄，却还是那么的精神抖擞，他谈吐流畅、思路清晰，对几十年前的事情记忆犹新，对当前时事分析也入木三分，面对这样的一位老前辈，我们已经感觉到，关于安防源头的探索问题将在这里得到答案。刘老极富耐心、有条不紊地给我们讲解了安防的历史源头，使我们印象中懵懂的安防概念逐渐清晰起来。

    娓娓道来安防根

    当我们进入正题的时候刘老说：“你们掘地三尺所刨的根是安防初期的、创建的、萌芽的、也是落后的历史，与现在安防的高科技、现代化、大发展没法比。”但我们认为，任何事物的发展都应该有源头，如果用一颗树来形容我们的安防行业，那么刘老那时经历的是刚栽下的瘦弱树苗，而如今这棵小树苗已经变得枝繁叶茂，但是如果没有人去栽树，没有人培植这棵树苗，那么今天的一切又会在哪里呢？

    安防的源头——人防概念（50年代）

    提到安防源头，刘老认为最初的根源是他50年代曾在北京市公安局任治安科科长时候所经历的安防。那个时候我国还处于人防阶段，而人防，也就是一种依靠群众、发动群众的预防犯罪的概念，就是一些老头老太太带着红袖章，在大街上巡逻，预防夜间不法分子犯罪。经他这么讲，估计我国解放前后的预防犯罪的简单措施也就是最原始状态的人防了。

    安防的前身——技防萌芽（50年代末-60年代初）

    进京任职，技防有了生存的依靠

    1949-1954年刘老任北京公安局治安科科长，后来奉上级命令组建技术科并担任技术科科长一职（1954-1964），不知不觉中就工作了14年，也就是在这当科长的14年期间，技防萌芽了，我国的安防才进入到初创阶段。

    故宫被盗，促使技防萌芽

    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故宫发生了一件滔天大案，故宫折叠《金册》被盗，而这正是引发技防萌芽的重要事件。刘老当时正任市局技术科长，负责侦查此案，他们当时在现场取到了罪犯的指纹，但是要破这样的大案，根据当时的技术，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几乎动员了科里的所有人，辛辛苦苦工作了10天10夜，他们对着指纹档案仔细搜查，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终于查出来了，从山东把这个罪犯押解回京绳之以法了，这个通天大案终于破了。故宫被盗案是破了，却留给了刘老他们一连串的思考，此刻起，他们开始探索人防进入技防之路，以适应社会治安的需要。

    背景资料：《金册》被盗案介绍：1959年8月15日，故宫博物院珍宝馆被盗，窃贼翻墙跳入珍宝馆内，砸碎养心殿明间后檐东下裙板窗玻璃钻入展室，用钳子砸毁展柜玻璃，盗出乾隆皇帝与皇后订婚金册八页、金古币一枚、饰有宝石和黄金的清代御用小佩剑5把。

    大案背后的思索

    查案的过程很辛苦，查出此案令他们很欣慰，查案带给他们的思考却很沉重，从这一案件出发，他们就考虑了很多……例如像故宫这样特殊的地方，贵重物品很多，非常需要防范，但是故宫又极其特殊，一过下班时间，就断电加锁，所有的门都贴上封条，守卫的人统统撤到宫墙之外，故宫里面就处于真空状态，以为这样就可以相安无事了，殊不知，这样更给了那些胆大包天的罪犯良好的时机，他们夜晚潜入故宫内，在室内砸柜子、取金子，然后翻墙逃走，从这个意义上考虑人防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那么要从根本上解决这样的事情，就应该从技术上突破，于是有了大案后的思索与动作。也正是此时起技防开始在北京市公安局兴起。

    安防的成长与探索

    在北京市局十三处技术科破例成立技防小工厂

    刘老说技术科是犯罪物证鉴定部门从未涉及过的技防业务，只能成立一个单独的部门，这个部门在当时也就是一个小研究室，主要从事技防工作的研究，刚开始这个研究室的人员只有两个人：童光耀和张家章。

    刘老在治安科任职时有个无线电行，是当时治安处的职业据点，那个时候主要是搜集关于地下电台的情报，这个电行中有个叫童光耀的工程师，他在无线电技术方面比较精通，因此，就把他调来负责技防技术的开发。另外还启用了张家章，他是丰台坦克部队搞无线电的技术人员，他在无线电技术上可以动手制作，适合做技防器材的制作工作，于是把他也调来了。

    这个研究室能建成，得到了市局的大力支持，他们拨款十万元。小工厂建成之后，他俩首先负责故宫的防范技术开发，以及其它防范器件的研究，在那个时候所主攻的技术是声控技术，形象点说就是在屋子里贵重物品的隐蔽处安装一个声控喇叭，如果有人偷偷进去砸东西的话，这声音就会传到值班室，这些设备器材研制出来后，即刻安装在故宫搁置有贵重物品的大殿中。

    技防抓贼，推动北京技防建立

    奇特的是，安装不久，60年代初，故宫又进入盗贼了，幸运的是此时两位工程师的研究成果——声控技术已经应用到了故宫的防盗上，通过这次偷盗事件，恰恰反应了这一技防措施的有效性。据刘老介绍，当时的情景是这样的，值班室通过他们装的声控喇叭，半夜听见了里面砸玻璃的声音，就通知了治安队和刑警队，刘老当时也去了现场，他们赶到的时候那个罪犯在高墙上正准备爬走，侦查员把那个大胆罪犯给活捉了，这次抓罪犯过程毫不费力气，他们尝到了技防技术的甜头，使大家进一步认识到技防研究是很有必要的。当时的广播电台，还根据这件事拍摄了一个宣传片，讲述了捉贼的过程，刘老说这也就是给他们最大的奖赏了。

    从此，北京有了技防，技防开始在刘老脑子里形成概念，但是刘老认为因为他仅是北京市局的，还没有权利涉及到全国，所以北京虽然有了技防，但并不代表全国。

    公安部126所成立技术预防室，技防拓展到全国

    文革前，刘老在市局13处当治安处副处长。四人帮粉碎后1977年左右，刘老被调到126所里当副所长，126所也就是现在公安部第二研究所的前称，因他多年从事刑侦技术工作的实力，在126所工作了不久后，就觉得应该利用126所覆盖全国的权力这一优势把技防研究推广到全国。于是在领导的支持下，在126所各鉴定部门之外增设了一个技术预防室，任务明确，专门搞技防研究，并调来成电学院的杨志蓬同志负责此事，同时从126所给他配备两个人，跟着他在全国调研，跑技防工作，去搜集了解推动地方有技防的研究工作。这对我国的技防全面发展起到很大的作用，也促进了全国对技防概念的清晰认识，这时候治安、刑警部门各部门均有了技术预防的概念了，这就是技术预防向全国的拓展的开始。

    第一次全国技术预防会议的召开

    技术预防室成立后不久，1979年全国第一个技术预防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地址就在126所。为了这次会议，召集了全国各个省市公安局搞技术预防的人，他们带来了对于技防的技术、意见、建议以及实物，实物在当时就是声控、警铃。除了这些，也有不少类似暗器的东西，未被采用。当时还没有一家企业或工厂制造技防产品，一些声控技术做成网状的形式、以及警报警铃等器材也均为民警和群众自发制作的初级产品，所以刘老一直强调那是个初创年代，是萌芽的、初级的、落后的、无法和现代技防产业大发展相比拟的安防时代。

    科技局三处成立，安防初具规模

    在126所那段时间，虽然杨志蓬他们努力地干了好几年，但是正如上述技防发展受到技术、人才、资金等的限制，只是是在全国铺开的初创阶段而已。

    1984年，刘老到了12局任副局长和蒋先进局长在一起，刘老说这个时期安防工作从技术到管理是个大发展时期，有当今这样高科技大繁荣的局面应该说蒋先进局长是集大成者，当时，刘老和蒋先进局长从警察业务需要出发决定组建三处，但是当时12局（科技局）的底子是技侦技术而蒋先进局长能兼容并包，把公安业务需要的技术总大成进行拓展是非常超前的。比如三处不仅是技术预防还有安检技术、防爆、排爆技术。刘老说当他在北京市局的时候，人民大会堂曾经出现过爆炸物的事件，那时警察没有防爆技术，只能找部队来帮忙，也只能将爆炸物从人民大会堂转移到北京北部那边，想起这些，刘老越发觉得提高警察业务技术进行防爆技术研究的重要性，三处建立后，科技局从一所调来刘辛负责安检、防爆、排爆技术开发，从二所调来了杨志蓬负责安全防范技术的研究。从此，借着12局和部里的优势，技防在全国才稍稍有了发展，表现为全国市、县等各个层次都建立了相应的技术预防办公室，至少有了专门的机构、专职的技防人员来管理这件事情，在这一时期，举办过多次产品、技术展览会，可以说技防在这个时候已具规模。

    第一次全国安防技术标准化会议召开

    公安部科技局三处成立两三年后，我国安防产品、技术得到了迅速发展，于是，根据国内安防市场发展态势亟待需要一个良好的市场管理机制，当时的副局长赵光中负责标准化的项目，他会同一所进行筹办组织，1987年12月25日全国技术标准化委员会成立，并召开第一次全国标准化技术会议，到今年恰好是20周年。

    远见卓识议安防

    1990年刘云起前辈离休，到如今已18年，从我们的谈话中得知，他不仅了解目前安防发展的辉煌局面，而且了解安防行业内部存在的一些问题，说到这个问题刘老很激动，他说：“我知道安防行业现在发展的很好，从上次国展的展会就可以看到，那规模都是我们以前无法比拟和想象的，安防产品那么多，企业那么多……”从刘老的话语中我们可以看出他老人家对安防发展现状感到很欣慰。

    除此之外，他也把这么多年来对安防的肺腑之言向我们透露了，他说安防近二十年的发展也有资本主义的原始积累阶段的现象，存在一些不符合市场规律和管理机制的行为，比如：有些企业存在制假、贩假、走私、商业欺诈等不良现象，还有的缺乏自主创新能力等等。当然作为一个新生的行业，在发展过程中是必需经历这一过程的，但是安防若要长久兴旺发展，还得从根本上进行革新，加强行业的管理机制的建立，以此来规范这个行业的发展，比如说要倡导自我创新与研发，一个行业只有依靠自己的技术与产品创新才能持久下去，才能在市场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才能为国争光，如海尔集团，不仅在行业内位居首位，产品远销国外，而且海尔品牌享誉国内外，既弘扬了自主品牌，也是我们国人的骄傲。

    刘老对安防的看法也正是我国安防目前存在的问题，可见他虽然高龄，退休在家，对这个行业的发展还是非常关心，对时事还是很了解，我们相信经过刘老的点拨，安防行业定会向发展与创新并举的时代挺进，安防后辈们会将更大的热情挥洒在这片土地上，我们期待安防行业能结出丰硕的果实。

    注：
    ①《中国秘密战》是一本讲述建国初期中共情报、保卫等工作的纪实文学，郝在今著，作家出版社出版，2005年1月第1版，2005年1月第1次印刷。本文节选内容来自该书第十四章“从延安来的公安局长”。

    ②《冯基平传》群众出版社，京安印刷厂，版次：1997年12月第1版，1997年12月第1次印刷，主编：刘光人 赵益民 于行前，本文节选内容来自该书的第四章“清除京都污毒 建设公安队伍”。